作者:林音lili,整合流派咨询师,偏存在人本·后现代取向。著有心理畅销书《走出心无力》。和你一起,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编辑:Keane、笛子
图源:网络、unsplash
“看上去那么开朗乐观的人,怎么会呢?”
有一种人离开的时候,总是让人难以置信,十分惋惜。
ta们就是“高功能抑郁”患者。
“明媚笑容”“活力四射”“强大乐观”“总是鼓励安慰别人”……
这样的词语总是能刺痛我。
这样的人在社交、工作和生活中会竭尽全力表现得很正常,用功能性自体维持自尊。
实际内心已经痛苦很久,努力很久了,想的一直是:
“别给人添乱”“不要ta为我伤心”“要成为别人的榜样”....
如同coco李玟在自述里写道:
“我隐藏自己的痛”,“只要大家开心,多痛都值得。”
因为过于隐蔽,所以至死,他们留给他人和世界的,都是“一切都好”的假象,
微笑及正能量。
这让人遗憾万分,但他们也是生命的勇者。
尽力爱着世界,传递力量,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作为咨询师,曾经的高功能抑郁患者,我希望未来饱受痛苦却隐藏至深的人越来越少。
为此,我们很需要一个允许“脆弱”“痛苦”等真实情感自然存在和发声的世界。
今天,壹心理想和你聊聊:高功能抑郁。
01
“在不为人知的岁月里,
ta们可能已经抑郁很久了”
对于“高功能抑郁”的人,人们最大的疑问是:
为什么那么痛了,还要笑?
为什么坚持不下去了,还不说呢?
直至离开,很多人才知道,李玟从小就饱受腿疾的痛苦,一度遭遇失声无法唱歌。而出生前父亲因病去世,幼年全家生活艰难。
后又有婚姻的不幸,曾经很爱的家庭成员的疏离或背叛。
为了生孩子做了9次试管手术,还有无数次腿部治疗手术。
她不说,便无人可知。
而ta们的“不说”,不是从今天开始的,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李玟天生左腿有缺陷,两岁时就被送进医院做手术,可惜手术不成功。
医生用一根粗铁棒穿过她的左脚跟,腿上打了石膏,她完全不能动。
因为很想念妈妈和姐姐,她每个晚上哭著入睡,希望她们能在自己身边。
李玟形容这段时光“度日如年”。
病房还有200多个小孩,听到ta们的惨叫和哭声,她很难过,在内心祈祷:
“我只希望ta们赶快好起来。而我却隐藏自己的痛,从不跟任何人诉说。”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会有的想法。
那时的她该有多么恐惧,多么难受,但又是多么懂事,为他人着想。
做了不少青少年咨询后,我最“害怕”的,便是过于懂事的孩子。
一个人愤怒,有攻击性,或者明显的沮丧,表达失望,甚至是愤世嫉俗……我都觉得还好。
但“我没事”“我很好”“父母已经很爱我了”“不是他们的错”……
听到这样的话,总是让我异常担忧。
因为这样的人天生共情力好,习惯为别人着想,情绪消耗严重,在家庭和关系里,总是承受更多。
这也预示着,在不为人知的岁月里,ta们可能已经抑郁很久了。
我想起,一个考试没考好,被家人批评后跳楼离开的孩子。
当时,有位长辈说,“因为一件事就崩溃,是不是太脆弱了?”
你真的认为那个瞬间,就是一个人崩塌的瞬间吗?
不是。
ta已经崩溃很久了,只是选择在这个不经意的时刻结束。
实际上,这个孩子接连经历了父母婚姻的破裂、家庭长期的争吵、没考上理想中学的挫败……以及最爱的爷爷的突然去世。
爷爷发病时,他独自在家,没能及时发现,给他造成巨大打击,但他习惯隐藏。
而对于他偶尔才露出的想念和悲伤,家人的回应大多是:
“没事的,人老了就是会走的”;
“你是大人了,这也没什么好哭的”……
但那时,他深陷自责和内疚许久了。
可能如李玟一样,他度过了无数流泪的夜晚,独自坚持挺过才活下去的瞬间。
但被一句“我没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印象深刻的是,在《金星秀》里,金星问李玟,你人生有特别难过不顺的时期吗?
旁边人都说,那肯定没有吧。
因为一直以来,她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样的快乐,坚强。
但李玟回答:当然有,我只是很少说。
当一个人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乐观开朗,强大无比之后,ta会变得难以表达。
因为这不符合别人对ta的期待和感受。
即使有天ta下了很大决心,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创伤,诉说自己的痛苦,
别人也会觉得,“这没什么”“你一定会挺过去的”“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有事的”……
但不管一个人有多强大,人生总会遭遇一些至暗时刻,很难过去的坎。
惯性积极的人会强迫自己去乐观,并误以为自己能独自做到,实际上是不断透支自己的情绪。
已经到达极限,还在咬牙坚持。
而人们总是会低估这些所谓“乐观者”的痛苦,无意中让他们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02
接受理想化破灭:
你是勇士,也是普通人
常有人问,如果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觉察出不对呢?
又能怎么帮助ta呢?
遗憾的是,你很难觉察到不对。
这样的人,都是隐藏痛苦的高手。
他们不仅不会让你看到自己丧的瞬间,甚至哭完后,会擦干泪痕,对你微笑。
反过来安慰你,帮助你。
以至于到ta离开,你都无法了解,ta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要做出这样的抉择。
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在经历什么,如果他们自己不开口。
所以为了减少高功能抑郁的发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创造一个让人可以自然、舒心表达真实痛苦和感受的环境。
这需要有一个共同意识是——接受理想化的破灭,面对真实的自己和世界。
自出生后,我们就面对一个课题——对父母的理想化破灭。
最开始,你会毫无疑问地觉得,父母肯定是爱我的,会站在我的角度为我着想,体会到我的痛苦。
但慢慢你发现,父母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
他们也有自己的缺点,有自私的时候,会强加部分观念或期待到你的身上,
会让你失望。
这时,你会感到内心的某个部分碎掉了,那是你对他人的理想期待和信任感。
你理解不了,然后陷入自责:
“是我不够好吗?是我的错吗?为什么我的父母这么对我呢?”
但我们一生,都会不断经历这种理想跟现实之间的落差,并在这个落差里学会和世界和解,和自己和解。
即使这个人不是父母,也可能是朋友,爱人,伙伴等等。
曾有个女孩对我说,她不知自己为何抑郁。
她长这么大,从没怪过任何人,一直说服自己,去接受家庭和生活中的种种不公。
我说:“如果你有一次面对真实自我的机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不怪任何人吗?”
她沉默良久后,说:
“我想,但是我不能。这样的我,是不好的。”
尤其对于内心相对纯粹的人来说,经历社会的挫折,现实的残酷,总会让ta痛苦万分,自我怀疑,陷入悲观。
这并非是一味的开朗乐观可以克服的。
你需要慢慢接受现实,看到人性的全部,才能跟自己和解,才不会一次次经历信念的崩塌。
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要接受“理想自我”的破灭。
大多数人的“理想自我”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努力、自律、自信、友好、勇敢、强大....
这样的人的确很有魅力,符合社会期待,唯独不够人性化。
当人们长期努力扮演这样的角色,会获得很多赞誉,特别是家人的安心和骄傲。
这种正向的反馈会让一些特征逐渐固化,变成附着在脸上的完美面具。
微笑,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种。
一旦遇到巨大挫折,即使ta感到难以应付,也很难脱掉这层面具。
连说一句“是的,我不好”“一个人挺难,我需要帮助”,都感到无比尴尬,无法向他人求助。
因为,这是ta一直努力保持的自我形象,也是ta为之骄傲的盔甲。
但终究,我们只是人。
无论你何等强大,作为人类这个生物,你摆脱不了的,是面对生老病死等带来的痛苦。
允许自己是弱小的,允许自己在某些时刻做个“废物”。
“是的,我累了。现在就是不行了。”
“哦,没错,这个方面我难以承受。”
“我是独立坚强,但我承认,我也需要别人。”
.....
接受自己作为“普通人”的一面。
如果,你能对这样的自己抱有同情心的温柔凝视,那么你也必将允许别人去表达痛苦,呈现真实。
03
“一个允许脆弱的世界,
心理才会更健康”
许多媒体在报道李玟去世时,延用了“轻生”这个词。
我不喜欢这个词,它意味着,一个人轻视自己的生命,所以选择结束。
作为第一个首位在全球发行英文专辑的华语歌手,站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华人歌手;
第一个进入MTV Asia Hitlist榜和Top 100 Asia Singles Airplay榜的亚洲艺人...
她的战绩,难以超越。
她的生命,璀璨如歌。
我想她并非轻视自己生命,相反,她很热爱生命。
因为热爱,她总是认真对待工作,尊重合作伙伴,收获了一群爱她的朋友和歌迷。
度过了充满意义的一生。
她也应该努力了很久,努力了太久,所以最后没有力气了。
离开的那天,她给歌迷留下了一段鼓励的语音,说着:
“亲爱的,我是coco,你们做我的后盾,我会加油。
希望你们自己也健康快乐,我爱你们……”
即便痛苦,她还试图用比较轻松的语气去传递信息。
正因心中充满了爱,所以她最后执意留给世界的,也是满满的爱意。
总有人说,“你都有决心去死了,就没有勇气活着吗”?
这样的人,并没有理解真正抑郁的人,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他们很悲观,但也比谁都爱这个世界。
他们想欣赏每一枝花,拥抱每一棵树。
让午后阳光穿枝拂叶亲吻脸庞,暴风疾雨后打开窗闻泥土的清香...
他们比谁都想享受微不足道的日常。
但他们体会不到快乐,感觉不到意义。
在写给粉丝的博文中,李玟说,希望自己做一名“女战士”。
其实,她早就是了。
如同我数次告诉那些小来访一样,面对充满挑战的生活,突如其来的打击,不利的环境,你可以存活下来。
对于才十几岁的你来说,你真的是一位战士。
但战士也有难过的时刻,有觉得累的时候。
现在,你需要放下这样的想法。
你可以不用当一个战士。
请告诉我,你内心真实的感受,你的脆弱、无力和难以承担。
请你允许自己,当一个人,一个普通人,真正的人。
这些年来,社会环境一直在强调积极面向,比如卓越品质,超越他人,有意义的人生....
这本身没什么不对。
但事实在于,所谓的积极,并非你拼命满足外界期待,凭借自我暗示,徒手建造的内心城堡,那只是一个外表华丽的空壳。
真正的乐观,是穿越悲观,接受人生、人性的真实之后,对于自我的接纳,对于个人意义的创造与找寻。
如果你暂时没有找到,暂时深陷泥沼,也没有关系。
你可以诚实面对,允许自己脆弱,并寻求帮助。
有人会说,说出来就一定会好吗?
的确不一定。
但一个允许真实存在环境会逐渐消融每一次压抑,而不是最后积累成疾。
人生不就是在一次次流泪和呐喊中,穿越痛苦与挫折,不断前进的吗?
心理学大师卡尔·罗杰斯认为,
真实性和自我表达,是一个人实现心理健康的重要途径。
人应该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而不是试图迎合他人或隐藏自己的情感。
现实中,仍有很多人拼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维持正常生活。
还有一些人每天精疲力尽,只为让旁人看起来一切正常。
这是曾经的我,可能也是曾经的你。
其实,我们本无需这样做。
因为,你是能够以最真实的状态,生存着的自己而感到自豪和骄傲的。
而我们需要一个对真实的快乐和痛苦,同样开放的环境。
只有这样,你才会不断生出力量,一而再再而三地,千万次救自己于人间水火。
04
写在最后
最后,想和你分享《走出心无力》书中,写给高功能抑郁者的信:
想痛哭,就哭吧。别再强求自己微笑了。
想大笑,就笑吧。别再强求自己读懂氛围了。
想呐喊,就呐喊吧。别再禁锢自己的渴望了。
不要那么优秀,
不要再追随别人的脚步,
不要像机器一样运转,
不要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喜欢了。
不管做什么,
不管在哪里,
过什么样的人生,
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了,
希望你能轻松一点,能真心地微笑一次。
爱笑的是你,抑郁的也是你。
你不需自责,厌弃自己。
因为,我爱白天的你,也爱黑夜的你。
只要是你。
世界和我爱着你。
责任编辑:婙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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