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对「死亡焦虑」?

发布时间:2022-09-24 64评论 2689阅读
如何面对「死亡焦虑」?-心理学文章-壹心理
作者:MatthewHLZ
来源:微信公众号:神经症疗愈(ID:Neurosis0528)


每一位神经症患者在疗愈焦虑、抑郁与强迫的过程中,不免会对「死亡」这一课题进行过或多或少的思考。


无论是疑病症的朋友对于所担忧患上的疾病致死可能性的分析,失眠的朋友对于长期缺觉是否会引发猝死的穷思竭虑,强迫思维的朋友对于自己是否遭遇飞来横祸、是否会不经意间对他人造成伤害的反复确认,还是偶尔在抑郁、焦虑情绪的重压下,萌生了轻生的念头时对于生命存在意义的审视,都是在某种意义上直面「死亡」的沉重与深刻


人本主义、存在主义与精神分析的理论,都不约而同地认可「死亡焦虑」是人类最为基础与根源的焦虑。


其他一切形式的焦虑,对于生活、学业、人际关系也好,对于外貌、健康、声誉也罢,都只不过是「死亡焦虑」的延伸、拓展。


因为它们最终都无可避免地会指向对一个人基本生存利益的维护,从另一个侧面来讲,也就是对可能致使生命质量下降、诱发死亡的因素的避免。


因此,历代的哲人与心灵大师都会将如何正视死亡、探究人生意义视为最重要的话题之一。


在通常的观念之中,若一个人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克服、战胜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么兴许世间也难有其他任何事物值得他忧虑了;若一个人能够将协调好生存与死亡的关系,那么活着的每一刻也许就是解脱自在的理想状态了。


为了抵御「死亡焦虑」,人们自古以来做出了种种尝试——宗教中对于来生、轮回的承诺与对神秘经验的诠释,从理性、道德的角度对死亡进行哲学式的思考与宽慰,通过对权势、名望、成就的追求来实现「变相的永生」......


然而,不得不说,这些煞费苦心的努力往往最终都是徒劳的。


因为我们不难发现,越是习惯于诉诸繁琐复杂的理论来完善生死观的人——无论是哲学家、艺术家、诗人,还是我们身边在思想境界上显得深邃、沉迷苦思冥想的一些朋友,往往在日常生活中显得较为幼稚与情绪化,面对生死时相较于普通人往往更为恐慌、手足无措。


就像许多罹患神经症的病友会试图通过宗教信仰、灵性修炼甚至求神问卜的方式来试图逾越对生死的恐惧,进而一劳永逸地消弭对于具体症状的焦虑。


他们内心会深信如果对最坏的可能性「死亡」都能坦然悦纳,那么困扰自己的疑病、社恐、洁癖、失眠也就会因为显得无关紧要而自愈。


然而结果多数时候也是不尽如人意的,甚至会适得其反地对症状与死亡更加抗拒。


那么,无论是从治愈神经症的角度,还是从构建正确人生观的角度,我们究竟应当如何理解、看待「死亡」呢?进一步讲,我们应当如何面对自己终将死去这一现实,又应以何种态度度过一生呢?


01

困扰我们的不是死亡

而是对其的恐惧


我们需要意识到,「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折磨我们的是对「死亡」的预期恐惧;倘若真的到了临死的那一步,我们除了尊重现实,面对承受,别无选择。


人类,特别是神经症患者之所以对死亡如此恐惧,主要出于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任何生命都具有求生存、求发展的本能,因此,面对威胁到生命的因素时,头脑与身体会不自觉地通过恐惧情绪来迫使我们应对风险、解决危机。


这一部分的恐惧是「无意识」的,不需要经过意识层面的深思熟虑。


就像天空中坠落一块巨石,路途中忽然跳出一只猛兽或者歹徒,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时,心脏砰砰直跳、身体震颤发抖、毛孔悉数张开的身体反应是条件反射般地产生的。


因此,怕死、求生的本能早已经成为了基因里的烙印,我们生活中所做出的每一个举动要么是直接为了生存——饮食、睡眠、性行为等等;要么就是为了间接提升生存的质量、获得存在感——娱乐、消费、社交......


但是这种恐惧是动物性的,虽然它根植于本能,无法忤逆,但并不会造成持久的弥漫性焦虑,因为它只不过是我们在面对当下亟待解决的危险时的应激反应,随着危险的解除很快就会褪去。


真正导致「死亡焦虑」的,是意识层面的,也是专属于人类的。


因为唯有人类在意识层面会认为:


死亡意味着自我的消失,生命体验的结束,这意味着昔日所留恋的一切,物质财富、亲情友情、愉悦感受都将不复存在,我们经被迫与这一切分离;


同时,对自己生前所未能完成的事宜,未能了的之心愿与遗憾,我们将再也无能为力,身边的挚爱亲朋也会因为我们的离去而陷入长久的悲痛;


进一步来讲,「死亡」还宣告了人生的毫无意义,因为无论曾为生活付诸过多少努力,最终一切都会消失殆尽,都是徒劳的,生前的一切创造都会无可避免地化为虚无。


另外,对于还未到可以接受自己寿终正寝年龄的年轻人、中年人来说,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死亡,内心除了恐惧情绪以外,还会夹杂着与同龄人相比较而言的例外感、不公平感与不甘。


这一类对死亡的恐惧之所以会导致焦虑症、抑郁症等其他心理障碍,是因为它是在死亡并未发生、威胁生命安全的事件并未真实出现时的预期焦虑,是以头脑中对死亡相关事宜的想象为基础而滋生的。


由于我们的头脑在某种程度上无法区分想象性体验与真实性体验,所以即便在现实中并未「死到临头」,我们依然可以通过思维使自己长久地沉浸在面对死亡时的惧怕情感中。


如果我们肯审视一下「死亡」本身,就会发现它并不可怖。


因为死亡同时也意味着情绪感受的生理基础——神经系统与大脑功能的丧失,所以无论是临死前的稍许挣扎,还是死后对未竟事宜的遗憾、忧虑,都会随着自我意识的逐渐模糊,而彻底消散殆尽。


因此,「死亡」并不可怕,折磨我们的从来都是对死亡的预期焦虑、恐惧。


哲学家伊比鸠鲁对「死亡」有一个有趣的说法——死亡是与我们无关的,因为我在,死亡就不在,我不在,死亡才在。


言外之意,死亡是无需恐惧的,因为作为主体的我已经不存在了,也自然不可能体验到痛苦了。


因此,所有人都会死亡,这是事实,但是对于死亡的焦虑,这是臆想出来的痛苦。


倘若有一天,我们果真要面对死亡,那无论内心的情感、态度是怎样的,都必须要面对,因为这是无可避免的。


就像发高烧、牙痛、胃部痉挛时,不管我们自己是否情愿,都只能任凭痛苦的存在,毫无选择。


森田先生曾有一次陷入过病危的困境,于是将平日里经常一起交流的几名学生叫到身旁,以亲身的处境来示范,什么是想象中的烦恼,什么是即将面对死亡的现实。


换句话说,如果具备了死亡的条件,那我们不想死也会必死无疑,这时候无论你是否接受,都必须面对。


神经症的患者平日里口中所无法承受的「死亡焦虑」,恰恰是在现实中并未被逼迫到无可奈何的境地时,所滋生的思想矛盾,实属庸人自扰。


这也就是应对死亡的顺其自然之道——粉碎头脑中的预期恐惧与思想矛盾,因为现实什么也没发生;若一切真的来临,我们除了承受也别无他法。


02

任何人都怕死

怕死才会求生


另外,我们还要明白,对死亡的焦虑乃人之常情,健康的生死观并不意味着不恐惧死亡。


无论一个人的心境多么的超凡脱俗,他都难以彻底摆脱死亡焦虑的束缚。


只要他的心智还是健康的,具备自我意识,有活着的意愿,那就一定会恐惧死亡,之不过程度有轻有重罢了。


这是因为一方面,死亡意味着对「自我感」的摧毁。


只要一个人具有「我」的感觉,能对「自我」这一概念有认识——可以对自己与世界上其他的人和事物做出区分,那么当他面对死亡时,就会因为主体意识的消散而感受到恐惧。


这也就是为何很多宗教——尤其是佛教——的修炼法门,都会采取通过用大脑主动意识观察且不认同大脑默认网络(自我,或者说社会属性人格的生理基础是大脑的默认网络)中杂念的方法来清空「我执」将自我认同瓦解掉


一旦一个人没有了自我感,体验到自己是「空性」的存在,达到「无我」、「天人合一」的心灵境界,那么也就能够在根本上将死亡焦虑降到最低,进入到近乎无欲无求,无所畏惧状态之中。


另一方面,正如森田先生所述的那样:「生的欲望」与「死的恐惧」是相互对应的存在,如阴阳、上下、有无的关系一样,若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自然不会有生存的欲望。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生存的根本驱动力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因为害怕死亡这种终极的丧失、未知,所以我们会竭尽所能去认真生活,积极进取来获得更多的存在感。


每一份对死亡的焦虑中都蕴含着生生不息的生之渴望,通俗地来讲,你怕死,担心消极的事情会发生,恰恰是因为你向往生命的美好。


这样就是为何神经症患者从来都不是意志薄弱、自甘堕落、浑浑噩噩度日的「活死人」,因为他们内心都是充满了勃勃生机,对生活有着源源不断的动力的——渴望出人头地,希望获得他人的尊重,怀有在事业、学业上一展宏图的愿景等等。


也正是由于这份可贵的情感,我们才会朝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做出孜孜不倦的努力,为了实现心中的美好期许而一步步踏实前行,神经症与死亡焦虑也是在这股动机的驱动下,在这个过程中不治而愈的


阿根廷著名作家博尔赫斯曾在其小说《永生》中传达了这样的主旨:是死亡赋予了生命意义——它让一切都不会永远再次出现,每一次告别、离开、变化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次错误都有可能是覆水难收的,因此,生活才会显得弥足珍贵、有意义,我们才会格外珍惜。


但若一个人是永生的,那他要面对的反而是一切都无穷无尽、没有开端也没有尽头的轮回与重复,既然一切「有」最终都会转换为与其相对应的「无」,也就没什么行为、努力是值得的了。


因此,对死亡的焦虑其实是任何正常人都会流露出的朴素情感,没有任何压抑、否认、克制的必要,我们也不可能将其完全摒弃。


为了迫使自己超越生死而将希望寄托于来生、再世,无非还是否认现实的自欺欺人之举,只会让人陷入更深的迷茫。


同样,真正健康的「生死观」并非将生死置之度外,或随时随刻鼓足勇气慷慨赴死,而是和谐地与死亡恐惧共存


在它的推动下,在有限的生命中不断创造,寻找到独属于自己的乐趣与价值;


认真、纯粹地生活,不去过分顾及、关注最终的结果,在日复一日的过程中找到意义与即时的反馈;


最终,在「为所当为」中,我们得以抵挡生命的空虚与无意义感,即便偶尔意识到自己终归将独自死去,内心也会少许多惶恐,多几分淡然。


03

即便痛苦到想寻死

依然有生的欲望


最后,即便在生活中偶尔痛苦到想要寻死,从实质上来讲,其实还是在求生。


很多神经症患者在被症状折磨到无以复加之时,内心不免会冒出「一死了之」的想法,因此时而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丧失了生存的意愿


事实上,这恰恰还是「生的欲望」的展现。


首先,之所以神经症患者连死亡都不再恐惧,却依然为症状感到焦虑,是因为这还是在试图用「死亡」这种便捷的方式来一蹴而就地回避痛苦


就像很多抑郁、焦虑发作的病友想通过睡梦的方式来逃避现实的痛苦,所以总在白天显得无精打采,嗜睡成性一样——「自杀」的意愿还是对神经质素质中的「不愿承受痛苦,总想一蹴而就解脱」的特质的印证。


同时,还有一些完美主义倾向严重的神经症者认为即便自己苟活下去,生命的美好已经被症状玷污了,与其与瑕疵感共存,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与世界告别。


就像因为雪白的纸张上沾染了一个墨点,就干脆将其揉成一团扔掉。


这些情感与观念,其实都源于对于美好、舒适、愉悦的追求,本质上还是对「生」的渴望与追求,并非内心麻木漠然,毫无情感波澜,行尸走肉般的「死也无所谓,活着就混日子」。


其次,对绝大多数神经症患者来说,即便有自杀的冲动,当真正面对死亡时,内心依然会唤起强烈的求生意愿。


曾经在森田病房接受过治疗的一名神经症患者,在饱受了症状的折磨后,认定了自己要一心求死来解脱痛苦,于是便故意多次搭乘航班,希望飞机坠毁失事,来了结自己的一生。


可是,有一次飞机在航程中真的出现颠簸,被迫降落时,他的内心却无比惊恐,竭尽一切努力采取自救措施,以求生还。


平日里认为自己下定了「必死」的决心,被症状折磨得已经彻底丧失了生存的意愿,但当真实面对死亡时,却任然会竭力求生。


换言之,生活的困苦、病痛的折磨即便在某一时刻多么让我们心如死灰,也无法抹煞我们天性中「生的欲望」。


因此,在无力承受神经症的重负时,内心萌生出的「寻死」念头,并不意味着我们心甘情愿地放弃了生命,也并不证明我们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只要肯觉察到内心渴望从痛苦中解脱、追求幸福与美好的原始动机,并愿意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做出扎实的努力,那么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走出神经症,并构建有价值、有意义的人生。


作者简介:MatthewHLZ,专职心理咨询师、兼职律师、兼职英语老师。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神经症疗愈(ID:Neurosis0528),全网同名:神经症疗愈|专注于失眠、强迫症、焦虑症、抑郁症、恐惧症的治愈|咨询V:15954124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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