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危机：为何男性不愿谈论心理健康？

作者：罗布·惠特利

来源：微信公众号：一杯咖啡（ID：coffeecenter）

我们当中有很多人都认识一些这样的男性，他们在和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作着斗争。

他可以是我们的家里人，比如丈夫，儿子，父亲，兄弟。也可以是朋友，同事，邻居或其他人。

在这些男性当中，有些可能已经确诊患有的某种心理障碍，比如抑郁症，另一些可能在为某种未被查明的心理障碍而挣扎着，也或者承受着其他的心理压力问题：例如孤独，丧亲之痛，趋于崩溃等等。

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男性觉得谈论自己的身体健康比谈论心理健康更使人愉快。

这项调查的结论与其它研究有共通之处，即相比女性，男性接受心理健康服务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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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很多男性不愿谈论心理问题呢？

一个可能的解释是，“有毒的男子气概”往往弄巧成拙地让男性三缄其口，而男性需要的是，克服内化的“大男子主义”来更好地做好心理建设。

这一观点被许多主流的心理健康组织、社交媒体用户和知名人士全盘采纳。

例如，英国威廉王子最近声明，必须让男性知道，在任何情况下谈论心理健康问题都是没有问题的。

同样，推特也设有如“请畅所欲言”这类的有关男性心理健康的热门话题。

不过，一项对研究文献的系统性分析发现，以上的结论是对复杂情况的单一归因。

正如《男性的世界与男性的心理健康》一书中所概括的那样，存在诸多包括实际的、经济的和个人的原因，使得一些男性不愿谈论他们的心理健康问题。

男性对于过多暴露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还是很谨慎的，这背后有很多不一样的理由，包括：

1.他们不确信别人是否愿意花时间来听他们的问题。

2.他们对于用自己的私事麻烦别人感到不自在。

3.他们害怕别人以此来评头论足，羞辱，拒绝，或者嘲笑他们。

1.关乎聆听者

我们总以为有不少有能力又乐于助人的聆听者能感同身受地聆听男性倾诉心理问题，但调查发现并非如此。

在我自己的研究中，经常听到男性讲到他们试图谈论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但遭拒绝的情况。

一位离异的中年男士告诉我，在遭遇心理危机之初，打电话给他唯一的兄弟，但被告知过几个小时再打过来，因为他正在看电影。

但当他按要求再打电话过去时，电话被转到了语音信箱。

一位父亲曾与影响工作和家庭的心理问题作斗争。

当他尝试着与他的妻子讨论这一困境时，她会责骂他道“你是个丈夫吗？”或者“你是个男人吗？”

一个男同学说，他曾试图和几个同学谈论自己的心理问题，但发觉他们很快就心不在焉地看起了手机，他则获得了“爱抱怨”的绰号，还失去了朋友。

简而言之，很多有心理健康问题的男性曾尝试求助他人，但常常发现置身于无回应或冷漠的听众之中。

2.工作场所的问题

除了向熟人求助外，有心理健康问题的男性会转而咨询专业的心理治疗师和其他临床心理工作者。

但这一选择存在很多未被承认且常被忽视的障碍，通常与就业有关。

值得注意的是，男性通常是家庭的经济支柱，他们的收入是衣食住行和保证生活质量的主要来源。

这意味着男性倾向于比女性工作时间更长，并努力向雇主争取涨薪、升值和工作稳定。

因此，很多男性不愿请病假，以避免给雇主留下不可靠的印象。

当雇员想要请假去看心理专家时，情况更是如此。一些研究表明，有的雇主将心理疾病等同于装病、疑心病和懒惰。

此外，在男性主导的工作领域，安全事项是第一重要的，例如警察部门、军队、物流行业和油气行业，而有心理问题的男性可能会被视为危险和善变的，会威胁到工作士气。

的确，近期的一项调查发现：

• 大概4个工人中就有1人相信，如果在工作中谈论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工作就可能存在风险；

• 大概3个工作中有1人认为，如果提及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就不会获得升职；

• 低于一半的受访者认为，谈论自己的心理问题会获得同事的负面评价。

由此，这些原因再次极力阻碍了男性谈论心理问题。

3.谈论的成本

换句话说，一些陷于精神苦闷的男性有正当的理由担心如果袒露心理问题，会不利于他们的就业状态、未来的工作机会和人际关系。

正因如此，一些男性会通过成本收益分析来衡量袒露心理问题所产生的社会职业成本与获得的收益，特别在劳动力市场显示他们容易被替代的情况下，意味着他们将继续在沉默中奋力拼搏来维持工作和收入。

当前有关男性心理健康的热门讨论忽略了这些情况，反而采用了一种有本质性缺陷的、单一归因的方法来研究所谓的有毒害的大男子主义和大男子主义范式所造成的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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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与男性谈论他的心理健康问题？

基于这样的原因，如果我们想帮助这些经历着心理健康问题的男性，我们可以找到多种有用的办法来帮助与他们交流。

1.选择一项共同参与的活动

有许多研究文章提到，在与经历着心理健康问题的男性交流时，相对直接交流而言，迂回的交流方式很重要。

换句话说：如果你当他的面直接问他，“嘿，你是否有心理健康问题？”这样的做法并不可取。

相反，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男性更愿意在共同做一些事情的同时讨论这样的心理健康问题，而这共同做着的事其实和心理健康这个话题明显无关。

这样的“暗度陈仓”在所选活动对他有着特殊意义时，或是可以引发内省或沉思时，可能会特别有效。

Rob Whitley博士的研究则表明一起钓钓鱼，结伴去探索城市里的古迹（比如教堂，博物馆或美术馆），一起在林子里散散步，或一次长途的野外旅行，会使那个承受煎熬的人与你就心理健康相关的交谈能顺利进行，交流的效果会是出乎意料的。

2.肩并肩

事实上，很多男性提到，他们在传统的面对面的咨询环境下曾感到不自在。

有人这样向我描述：他们“感觉很假，与其说是治疗，更觉得像是面试”。

而肩并肩的方式就会自然得多，很多人会乐于接受这样的合作方式，其要义就是参与者在话题转向心理健康方面时不会感觉到压力。

有趣的是，在当前针对男性的心理健康的前沿项目里，这样的方式也已经被确定为关键部分了。

比如在“男人的庇护所”（Men’s Sheds）这个项目里（一种专注于服务老年人的青年俱乐部），他们的座右铭就呈现了这样的智慧：

男人间的对话不是面对面，而是肩并肩进行的。

3.使用非医学专业的用语

有许多的研究表明使用男性偏好的用语和概念来讨论男性的心理健康问题非常重要。

这基本意味着要避免运用一本正经的精神病学疗法中的术语。

因为这样的术语距离大部分人太遥远，男人们也害怕被贴上这样的精神病的标签会让他们社死。

相应的，一些振奋人心的新潮研究指出把“治疗”、“心理健康介入”这样的词改成“方案”、“课程”、“心理健康工作坊”、“心理训练”或“心理辅导”可以让许多的男性更愿意参与到这样的治疗和介入中去。

从实操的角度，运用正面用语和男性开始关于心理健康的交谈会更加有效。

例如，与其说“我认为你被临床诊断为抑郁，应该去找精神科医生看一下”，不如说“这里有一门课程能强化你的心理恢复力”。

4.积极改善社会环境。

一些男性有幸拥有支持自己的家庭、朋友、雇主和同事。

但悲惨的现实是，很多男性在试图谈论他自己的心理问题时，面对的只有冷漠、责备和其它负面影响。

在很多社会情境中，男性认识到谈论自己的心理问题并不合适，即使威廉王子和推特各式各样的用户发表了诸多支持男性谈论心理问题的善意言论。

因此，不应针对和指责男性不愿谈论心理健康问题。相反，应该更关注社会情境，包括：

1.在学校、工作场所和其它地方宣传普及心理健康知识，以提升公众对心理健康的认识。

2.改革职业健康工作，确保在工作中，心理健康与身体健康同样重要。

3.提供更好的、重视男性心理健康的心理健康服务，例如为男性提供同事支持项目。

陈腐的观念不能帮助任何人谈论自身的心理健康问题。

取而代之的应该是一套情境感知、多管齐下的方法，这才可能是未来前行的方向。

研究表明很多男性朋友是愿意谈论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的，不过他们在等待着可以交谈的合适的场景。

对于这个男人，这样的场景可以是和爱人相伴去林中远足的途中。

对另外一个男人，则可以是和他爸去钓鱼的路上。

再换一个人又可以是某天和朋友一起去参观一间本地的有年头的教堂。

主动向这个男人挑起这样的话题是个大胆的尝试，无论他是你家里的一位男性成员，或是你的朋友，邻居或同事。

开聊这样的话题从来就不是件轻松的事。只是这样的交谈对于确保个人的健康，家庭的健康和社会的健康非常重要。

在你的生命里是否也有这样的一个你可以帮到的男人呀？

作者简介：罗布·惠特利，麦吉尔大学精神病学系助理教授，道格拉斯医学研究中心研究科学家。Rob Whitley，博士，麦吉尔大学精神病学系助理教授。道格拉斯医院研究中心科学家。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一杯咖啡（ID：coffeecenter），一杯咖啡公益心理团队。2012年在上海出发。组织咖啡心理公益咨询、公益单身相遇活动、公益心理团体活动、公益心理咨询师学习活动、心理类科普原创翻译读书文章不定期更新。助人自助，用生命影响生命。一杯咖啡，温暖世界的内心。